明珩承宁

道系产粮,惯常正经,偶尔暴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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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苦药》完整修改版在爱发电,作者同名

第十一章

那一日后,赵庭便再没有与那孩子打过照面。他知道那孩子在午后会去长子处,便由陪儿子晚膳改作午膳。赵遗恨也被那一番责打弄得怕了,远远望见那绛红官袍便匆匆避开。

在父亲处被狠狠伤躏的赵遗恨,往兄长处日日跑得勤快。

哪怕赵珅有时忙得顾不上和他说话,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阿兄身边玩木偶也是满足。兄长身上有股淡淡的药味,和着缕缕墨香,叫人闻着心宁神静。

赵遗恨后来时常回想起那段时光,相对而坐书案前,看他执卷挥毫写,听他轻笑唤康安,那是一辈子里最和暖的时季。

可这般相伴并未持续许久,冬日里,兄弟俩都着了风寒,日渐消钝。恐两人交互传染,赵遗恨被抱回了自己的院子,日日被阿嬷看着不许去找兄长。

是日,赵遗恨坐在阿嬷膝上,无趣地看着炭盆里时不时溅起的火星子,手里把玩着兄长幼时玩过的小木雕。外边飘着雪,寒风冲撞着窗棂,发出呜呜的响声。

赵遗恨坐了一阵,无聊难耐。他抬头问道:“阿嬷,我身子真的好了,鼻水也不流了,你就让我去找阿兄吧,我很想他。”

阿嬷看着小少爷消瘦了不少的脸颊,摇头道:“不行哦,大少爷似是病得厉害,少爷是不能去看他的,老爷会不高兴的。”

一听见老爷二字,赵遗恨有些后怕地缩缩脖子,虽然他还是很渴望爹爹能看看他,抱抱他,但他也明白这都是痴人说梦。

“阿兄病得很重吗?那怎么办!”得知兄长病得难受,赵遗恨心里揪揪地疼,急得声音都高了几分。

“郎中已经在看了,会好起来的。”

“真的吗阿嬷?那等阿兄好了我还能去找他吗?”

“阿嬷不骗人,少爷乖,要耐心些。”

只是赵遗恨没想到的是,赵珅这一病,连过了早春也不见好转。

诊脉的大夫来了一拨又一拨,得出的结果都是赵珅的病根一直都在,年纪渐长,也就压不住了。

入冬前还好好的儿子,一转眼又是脸色苍白地躺在了床上。赵庭又是忧心爱子的日渐虚弱,又是悲愤上天的不予垂怜,常常夜不能寐,辗转反侧。

不知打哪来了个方士,说是提前为大公子行冠礼,可以冲冲病晦,说不准还能多续几年的命数。

赵庭此时早已无心去管它中不中用,只要能有一线生机,他都要为了儿子去试一试。

于是当朝文渊侯连夜递了牌子入宫,跪求圣上赐下四岁与他孩儿,细细挑了个黄道吉日,为他的珅儿行了冠礼。

于是就有了故事开头那一幕。

只不过这冠礼是行了,赵珅的身子也没见多大好转。侯府里的气氛是一日较一日地凝重,一场风暴渐渐凝聚……

————

房间的门被粗暴地撞开,惊醒的赵遗恨还未来得及搓一把脸便被侍卫拎着后领提到了院子里。

未着棉袜的脚丫踩在暮春的青砖上,掩不住的凉意渗进身体里,赵遗恨狠狠地打了个哆嗦。待他看清了院里的境况,哆嗦得愈发厉害。

往日空空落落的小院今夜挤满了人,下人们提来的灯火将院子照得有如白昼,火光里赵遗恨一眼便看见了他的父亲。

赵庭坐在搬来的太师椅上,灯火下的脸却阴黑一片,本该让人看起来柔和的宝蓝色便服愣是透着股肃杀凶意,赵遗恨只是一瞥便吓得转了头去。

他在找他的阿嬷,那个光是看着就能安心的女人。

他的阿嬷被绳索紧紧捆缚着,被侍卫按在地上,发髻凌乱,脸上是阴明难辨的神色。

赵遗恨看着她,突然有些心悸,脸上就这么湿了一片。

“大胆贱婢!胆敢毒害主子,还不从实招来!”侍卫在赵庭的示意下一把拽起妇人的头发,喝问道。

阿嬷脸上仍是淡淡的表情,好似并无知觉头皮的撕扯。“老爷既都知道了,又何必多言。”

“你这毒妇!珅儿为人良善,与你更是无冤无仇,你为何要下毒害他!” 赵庭的声音因剧怒而颤抖,“若不是药师先生发觉那香囊不对劲,只怕本官直到丧子都要被你蒙在鼓里!”

“呵……无冤无仇?”阿嬷的表情终于有了丝裂缝,“只要那孩子活在这世上,少爷就永无出头之日!我必须这么做,只有这样,才对得起阿婉,才能让她安心地去了……赵珅,他必须死!”说至最后,阿嬷的五官愈加扭曲,脸上的笑也像淬了毒一般闪着寒意。

赵遗恨看着异常可怕的阿嬷,颤抖如筛,裆下转瞬便积了一滩秽液。

香囊……毒……

耳边是父亲雷霆的怒吼,侍卫爆裂的呵斥,嗡嗡喳喳,赵遗恨有些恍惚——

“阿兄阿兄!”乐颠颠跑进屋的赵遗恨欢快地唤着兄长,雪天里本就裹得像个毛绒团子,这一跑动就更像个滚球球。

赵珅放下手头的策论,一把搂住窜进怀里的弟弟,低头捏捏他的小脸唤道:“康安啊,怎么这么欢喜,让为兄瞧瞧可是又得了什么好物件。”

“看!阿嬷给我做的香囊!”赵遗恨邀功似的举起脖子上挂着的竹青色香囊,递至兄长眼前,邀请他闻一闻。

“嗯,很好闻呢。”赵珅配合地闻了一下,夸道。

赵遗恨闻言一喜,忙不迭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浅紫色的,样式与脖子上挂的一模一样。

“送给阿兄!”

“好,谢谢我们康安,阿兄一定日日带在身上。”

拿着香囊的兄长温柔浅笑,白衣衾裘,如松之胜,似竹之馨。

之后便就是那场“风寒”。

阿兄……

“将这毒妇拖下去,杖杀。”赵庭脱力地陷在椅子里,挥了挥袖子。

赵遗恨一惊,竟是发了狠地挣脱拿住他的侍卫,冲上前去抱住阿嬷不让她被带走。

“不可以!不可以!放开我阿嬷,呜……放开我阿嬷……”

即使阿嬷做了很可怕的事情,可他还是不能没有她,没有了阿嬷,还有谁能在黑夜里抱着他拍哄,还有谁能陪他做布偶游戏,还有谁能陪着他,还有谁……

“走开!”侍卫揪住赵遗恨的衣襟,狠狠将他甩到了一旁,恰恰跌在赵庭脚下。

赵庭死死地盯着他,直看得赵遗恨颤如抖筛,脸上浮起一丝怪异的微笑。

“还有这孽障啊——不如就随你阿嬷去了吧。”

“庭儿!”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老太太惊呼道。

“赵庭!你休想动这孩子!赵珅毒已入髓,撑不过半个月,我已在你的茶里下了药,你这辈子都别想再有子嗣了!你们赵家,只剩我的少爷了,哈哈哈哈哈——”被拖着的阿嬷厉声高呼着,披头散发,一如那阴曹地府里的恶鬼。

“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!”老太太听到消息,捶胸顿足,嚎哭不已。

 

是谁造的孽,是谁得的障,是谁种的因,是谁咽的果。

缘起缘灭,因果报业,一声嗟叹——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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